作为当代知名之传统佛教题材画家，寓居杭州富春江上之程澄女史，近年来于佛教绘画孜孜不倦、戮力不已，尝相继创制有《群仙祝寿图》《十八罗汉朝观音》《摹绘海外藏历代罗汉图像》《观世音菩萨三十三圣像》等专题系列，卷帙繁多、洋洋洒洒，蔚然成为当代佛教题材绘画中之大宗杰构。

　　近日，程澄女史于先前线描勾勒、浅绛设色等绘画形式之基础上，谋求于丝绢材质之上以金线细描勾写佛教人物之形象，以工笔华彩别开一生面新境，将佛教人物绘画之表现领域向纵深拓展延伸，赋予其以崭新的宗教意涵与佛学内蕴。此幅丝绢勾金佛画，绘写一传统飞天女佛之造型形象，以工笔重彩、七色渲染层积而成，或与藏传佛教之传统绘画——唐卡有约略相似之处。细审之下，但见女佛端坐于瑶台花丛之上，头戴璎珞宝冠、双手执繁花绿叶，呈跣足踞坐之状，观其神情仪表，则雍容娴雅、庄重平和，而其眉睫之间又隐然透露出喜乐无挂碍之神色，恰与禅宗所倡行推扬之“生欢喜心、得大自在”颇相契合接近。而其身上衣着纹饰，又堪称精妙工稳之至，披拂有缎锦彩带、缭绕四周上下，且其衣纹线条之凝练劲挺、刚柔相济，真令观者顿生“吴带当风”之叹赏!又，其所佩戴璎珞宝冠之顶端，另有一碧绿色凤凰盘旋而下，其体势宛转飞动，颇具“凤翥鸾翔”之体态身姿，抑或正传递来天宫梵宇之无上妙音耶?

　　计此画之用色，亦可谓繁缛华彩，举凡赤橙黄绿青蓝紫诸色，皆能糅合无间然。更可称赏惊绝者，乃程澄女史于上述诸多传统用色之外，复以金色勾勒出重点区域，即以金线勾描摹勒其精彩处，诸如佛像身后巨型花环及身上所佩饰之诸多器物，即以金线细加勾描上色而成。此一勾金描摹之动作，恰如梁代画家张僧繇画龙将毕，神来点睛之笔!

　　此幅勾金佛画，系绘制于丝绢材质之上，较之纸质等传统绘画媒介，丝绢之材质薄如蝉翼，色泽亮丽、柔性而有光泽，画面颗粒密度甚高，极为适宜表现工整细腻之画面，且因丝绢之市面价值亦较纸质要高，益见其华贵典雅之特质。而于丝绢之上勾以金线点染增色，更是将此类佛教题材绘画之表现材质向前推进了一大步，极大地拓宽延展了其艺术经营与展现之途径与方式。

　　当今社会，喧闹浮躁之气甚嚣尘上、愈演愈烈，熙熙攘攘、争竞奔走之间，所图无非名利二字，是以人心之躁动、世风之日下，亦可谓正遭逢中国“三千年来未有之大变局”。世风愈是躁动喧嚣，则少部分高尚博雅之士人希冀藉由中国传统书画等艺术，用以平矜释躁、祛除鄙俗虚妄之气;且中国佛教倡导清净修持，超越生死苦乐、断尽一切烦恼，寻常民众倘能倾心向佛、适当参禅，无疑是针对当下社会群体性躁动症状所服的一剂清凉散!

　　程澄女史所绘丝绢勾金佛画，乃将中国传统佛像绘画、丝绢绘画与金线勾描、工笔重彩等多重艺术形式化合为一炉，观赏者细细赏味之，于佛像可生恭敬礼拜之心，于丝绢可生爱惜护持之心，于金线可生宝重珍视之心。对于潜心向佛之人来说，乃是多开了一道方便法门;而于寻常民众，对此一画，可观可赏、可居可游，具慧眼者，想自当明辨之。

　　张咏(中国艺术研究院高级访问学者 南通大学生态文学研究所研究员)

　　乙未仲夏时节于双枇杷馆南窗